蜀道之难，难以上青天。

从潭州入蜀州的路并不好走，不过好在有牧月石带着他御剑飞行。

观主则独自飞往空中，他不需要御剑。

七玄观一共去了五个人，还有两个人是刘雅文和他们的三师叔莫痕。

因为没有飞行法宝，一直飞行又很消耗灵力，所以他们两天的路程并不全部都是飞，其中有一天是在坐船。

九曲江有万里长，他们五人飞到九曲江穿过潭州的一个渡口处上船。

当然，这并不是一般的船，而是工部制作的航行法宝，速度极快，而且极稳，因为九曲江里并不安宁，有时候遭遇水妖的话甚至有葬身海底的危险。

水妖一族本来生活在江底深处，但是二十年前突然就浮出海面，向世人宣告了他们的存在，究其原因，则是上一代水妖王的死亡和新一代水妖王的出现。

不过水妖并没有泛滥，因为圣人没有坐视不理，而是出手威慑住了新的水妖王，让他不敢轻举妄动，只是圣人也做出了退步，没有让他们再重回河底深处。

牧月石靠在船边问：“所以作恶的水妖其实违背了水妖王的命令？”

莫痕摇摇头说：“并没有，水妖和修行者之间的争斗并没有被制止，只是水妖不能伤害俗人罢了。”

牧月石接着问：“可是如果水妖杀死了俗人并且回到了海底，我们又能怎么办？”

卢牧楚坐在船板上，听他们说话，但一言不发。

莫痕淡淡道：“它们总归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，而且水妖一族都生活在固定的地方，在哪一片出事，刑部也很容易就能找到作恶的水妖的……”

牧月石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，不敢明目张胆，那就是可以偷偷摸摸了，如果作恶了之后，找不到作恶的水妖，那么死去的人就白死了吗？他不知道为什么圣人不将他们镇压在何底，而是任由他们出没在浅处。

就在他们沉默的时候，一只巨大的水妖从河底跳了出来，看起来像是一条巨大的鱼，但是他的身体却生出双翼，直冲着他们所乘坐的船飞了过来。

卢牧楚抬头看那条巨大的鱼，和这船一般大的鱼，就这样冲过来了。

没有人害怕，因为这船并不是一般的船，而是一件法宝。

一道光从船头处发出，直接洞穿了这条大鱼，将其杀死。

莫痕解释道“这种低级水妖，智商极低，看见船就靠近，但是其实很弱，根本不堪一击。”

他坐过很多次船了，因为他不太喜欢御剑飞行，所以能坐船就坐船。

水面慢慢变红，船的速度依旧还是那样，似乎刚刚的一击只是随意一发。

莫痕说：“我们回去吧，也没什么看的了。”

观主独自住了一个房间，他们四个人在一个房间里，不过因为不过夜，只是歇脚的地方，也没那么多讲究。

卢牧楚慢慢站起来，然后走到船头，看见前边的水面好像消失了。

船越来越快，快速接近水面的尽头。

突然，船身两侧张开了翅膀，然后开始慢慢下坠。

是一个巨大的瀑布，这瀑布对普通的船来说就像是悬崖一般，掉下去就绝无完好的可能，但是此时，他们就这样飞下去了。

转过身看着这巨大的瀑布，水流的声音像是雷鸣一般传到他的耳朵中。

现在他才明白，原来这世间好大，有太多东西他都没有见过，比如这巨大的瀑布，比如刚刚那只大鱼。

船平稳地落在了水面，溅起的水花很低。

他终于可以看见瀑布的全貌了，像是一道天门一般，而此时他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，心中再也生不出其他的念想。

距离瀑布越远，这种感觉就越淡，后来瀑布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，他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，很怪的一种感觉。

莫痕和刘雅文已经回去了，只剩下牧月石和发呆的卢牧楚还在甲板上。

卢牧楚感慨一句，“人，真的太渺小了。”

牧月石没有听清楚他说的什么，就问他说什么。

不过他没有再重复这句话了，因为这对他们的道心有害。

卢牧楚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，“我们回去吧。”

于是两人就回到了房间里，莫痕和刘雅文都在打坐修行，房间里单着几根蜡烛和一根香，香气若有若无，似乎在何他们捉迷藏一般。

这是安神香，第一次坐这种船的人有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好的情绪，莫痕知道他们三个是第一次坐船，所以就点了这样一根香，不过看起来效果确实不错，他们三个人都没有产生不良反应。

牧月石在卢牧楚旁边坐下，然后开始打坐，还有两个时辰他们就到剑门渡口了。

卢牧楚没有打坐，而是翻看着手中的符书，有一些话他似懂非懂，但是去问萧云落的时候，萧云落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，让他自己去感悟。

于是他闲着没事就看书，多看了几遍之后，对同一段文字他有了不同的理解，甚至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理解，所以他就思考之前是怎么想的，现在又为何这样想，反正在修行路上他还有许多时间，他现在才七岁，境界太高也没什么太多好处。

突然，船身震动了一下，将沉思中的他惊醒，其他三人也醒了。

于是四人一同走了出去，外边已经下起了小雨，很小的雨。

刘雅文拿出一张符说：“小师弟，要避水符吗？”

卢牧楚收过这张符，然后和她道谢，不过并没有使用。

“刚刚似乎遇见了一只凶狠的水妖，不过那应该说它最后的反击了。”

走出了许多人，因为刚刚那一下惊扰了他们，也因为剑门渡口就快要到了。

隐隐约约，卢牧楚看见了两座山峰，不过云将其半包裹住，让其显得更加神秘。

不一会儿，这艘船就到了剑门渡口，不过剑门渡口停了太多船，他们要等一会才能靠岸。

过了一会儿，他们终于靠岸了，观主也走了出来，“怎么样，可还安稳？”

四人点点头，然后跟着他一起走下了船。

走下船之后，他们并没有立即就飞去广元宫，而是在外剑门镇买了一些符纸和灵墨以及朱砂，牧月石还给卢牧楚买了一串糖葫芦，用灵果做的糖葫芦。

卢牧楚很无奈，但是只好接受，一手拿了一串糖葫芦。

观主并不着急过剑门，淡淡对众人道：“此地距离剑门关还有几十里，不过我们今日就在外剑门镇过夜，明日再入关。”

只有莫痕知道观主的心思，观主在等一个人，而那个人应该明日也会在剑门渡口下船，但是他并没有说破。

牧月石求之不得，外剑门镇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，他要带着卢牧楚玩一遍。

刘雅文则无悲无喜，怎样都好，她对外剑门镇似乎并不感兴趣，也没有变现出厌恶，甚至在牧月石邀请她的时候也没有拒绝。

观主决定在外剑门镇的一家客栈住下，这家客栈距离剑门渡口很近，甚至一打开窗就能感受到热闹的渡口。

观主吩咐他们不要在这里惹事，行事要低调，并且特别吩咐牧月石不要太过轻佻。

牧月石对于他师父的嘱托就只有一个动作，那就是点头。

“你们去吧，不要玩太晚了，尽量早些回来。”

尽量早些回来，在牧月石听来就是多晚都行，只要回来了就可以。

走出客栈的牧月石一改刚刚的严肃，眼神都开始放光了。

外剑门镇很大，比一般的镇要大很多，因为有剑门渡口的存在，所以剑门镇早市连着夜市。

小雨已经停了，青石板还没有湿透，泥土也只是刚刚湿了一点，踩上去也不会把鞋子弄得很脏。

这是牧月石第一次来到蜀州，也是他第一次出远门，之前他基本上就只在鹿山和星城这两个地方，大部分时间在鹿山，但是鹿山有许多禁地，他又不能随意走动，星城的每一个角落他都去过，而且这十几年变化也不算太大，所以他对外剑门镇很感兴趣。

这里的雅言有些他都听不懂，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这里玩得开心。

一家一家点走进去，逛一圈然后又出来，他拉着卢牧楚，不亦乐乎，甚至都没察觉到天黑。

夜色降临之后，天有些凉了，牧月石也稍微慢了一些。

刘雅文跟着他们身后，眼神里似乎藏着什么。

“要不我们去吃些东西吧？”

牧月石的提议没有人同意，于是他只好作罢。

三人走近一个小湖中间的亭子里歇息，小湖中有几艘造型精致的船，装饰看起来很华美，柔美的灯则给船别添一丝韵味。

这些船就在湖中间慢慢晃着。

牧月石趴在栏杆上问：“这些船看起来不错。”

刘雅文轻笑了一声，听起来像是讥笑：“表面看起来越华丽的东西，里边就越肮脏。”

牧月石似懂非懂，然后说了一句：“也不见得就全是这样吧。”

“你可以进去看看，不过小师弟不能跟你一起，要跟在我身边。”

牧月石这就不乐意了，“他跟我更亲，当然要跟我一起去了。”

卢牧楚知道牧月石是误会了三师姐的意思，不过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，总不能告诉牧月石说他还小不能去那种场合吧？

“小牧楚，说，你要跟谁？”

这种两难的问题，卢牧楚是最烦的，好在刘雅文没有让他选择：“他还小，不能做出自己的选择，反正要去看你就自己去看。”

牧月石冷哼了一声，问：“小牧楚，你选择跟谁？”

这一句一说出来，就由不得卢牧楚选择了，他只能选择牧月石，哪怕前边是刀山火海，因为牧月石现在只是在让他做选择，为了什么做选择已经不重要了。

卢牧楚说：“我选择石头师兄。”

牧月石有些得意地看着刘雅文，然后抱着卢牧楚就向那些彩船飞去。

刘雅文有些无奈，虽然她很讨厌那里，但是现在她必须要跟过去了。